中中级

日光之下皆阴影

【楼诚】天崩地裂(完)

毫无实质名不副实的末日AU,灵感来源于和亲闺蜜的日常扯皮(没有她真的就很可能没有中中级了,呜哇)。

向大家拜个真诚的年初二!

手机发的,可能有格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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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机车
月亮是红色的。
明楼坐在台阶上,蹬掉皮鞋,换上了一对登山靴。他很幸运,行李箱虽然磕出了必将让所属者心疼的不可逆痕迹,但总算维持了基本形态和储物功能。有碍行动的西装外套披上了一个簌簌发抖的小肩膀,他套上皮夹克,关起白衬衣,把西裤裤脚扎进了靴筒里。
救助站的大多数人注意到他,是从他在瓦砾堆里挖出了一辆机车开始。
“能开吗?”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问。
“还行。”明楼仔细地检查着油箱和刹车。
“去哪儿?”
“去找人。”
这回答并不让人意外。他也许过于引人注意,也许有些与众不同,但远远达不到哗众取宠的地步。太多的至爱亲朋仍流落在外,这世界总不缺少愿意寻找他们的勇士。
在领取淡水和干粮时,明楼又接受了一轮围观。有人凑上前来,好奇、羡慕,甚至带了些嫉妒:“听说你有明氏的那个通讯器?真的有用吗?”
马上有人追加了一个问题:“如果家人也带着,就能相互识别?”
明楼笑了笑:“可以定位关联使用者的具体方位,也可以识别各个防空救助站。”
他有些疲倦,甚至可能带了些伤痛,但也潇洒、笃定、富有魅力,因此竟然没有接受到陌生人善意的劝阻,和类似“死有钱佬”的恶意评判。围观者目送他离开,都有种预感式的直觉,认定他必然不是成千上万以铩羽而归告终的营救者。
骑手踩下油门。尾管轰鸣,带着他潜入到城市的废墟中。

2 爆炸
绝大多数亲历者并不能准确描述爆炸发生时的场景。
彼时明楼正坐在候机大厅的贵宾区里,气定神闲地等候着他的旅伴。城市告别得有些早,他因为出租车上无法中断的跨国通讯错过了繁华世界的最后面貌。呼吸中夹杂着颗粒,天空勉强称得上蔚蓝,但是没有云,也没有明媚的阳光。白色的波浪形建筑优雅地延伸,有如温柔熨帖的羽毛翅膀。明楼的视线穿过落地玻璃窗中自己的影子,隐隐看到近处枝叶摇摆,远处山林晃荡。
天倾地覆发生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
地表掀起了沉附于上的一切,钢筋铁柱陨落成铺天盖地的金属暴雨。初离跑道的铁鸟在加力爬升中失去了动能,雪白的碎片沿着严重变形的顶棚切削而来,撕裂了眼眶中所有温润鲜亮的颜色。但耳廓接收不到尖叫。高等生物沉寂在绝对性的力量打压中,六神无主,毫无胜算。
幸存者不过万分一二。

3 岔路
此情此境之下,比一辆没有顶盖的公交车向自己横冲直撞而来更诡异的,是驾驶座上坐着的人,长了一张明楼的脸。
王天风偏了偏头,确认自己并没有被毒辣的日光晒出幻觉:“你他妈在干什么?!”
明楼的不屑从驾驶窗中砸地而出:“你他妈怎么穿成这样?!”
以西装革履抗战末日绝路的王天风庄严地上了车。乘客都是沿途获救的居民,抬起头看他的,大都对他投以了全力安抚的微笑。他礼貌地接受了前排女士对他向乘风破浪的伟大司机表达感谢的暗示,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没想到你还专门来救我。”
明楼面无表情地换了档,车头左右一震,以一个原地起跳般的动作窜出了路面。
王天风早有准备,在一阵惯性受害者的尖叫中好整以暇,不动如山:“我听说你本来准备出门旅行。”
“让你失望了。”明楼咬了咬牙,“我起飞的时间太晚了。”
“机场过来可有好几十公里,这破车不可能熬得住。”王天风踢了踢钱箱,“你换了几趟交通工具?”
“山人自有妙计,你管得着吗?”明楼很是不耐。
“你来找我,肯定不是出于本意。” 王天风抱着手肘,分析起来,“我和你们姐弟的代码只有尾数不同。看来你这皇太子专用的高档通讯器也出了故障。”
“少装蒜。”明楼冷笑,“基站毁成这样,还能识别前六位,你就谢天谢地吧。”
“我早说过了,你们明氏的东西质量不行。”王天风坚持着自己的思路。
“那你现在就把你口袋里的那个给我丢出去。”明楼厉声道。
“不行。”王天风回答,“这可是礼物。”
车轮轧过碎裂的水泥柱,颠簸出一个又一个抛高的弧度。他们在残破的街景中跌撞穿梭,驶向最近的救助站。机械的轰鸣过于嘹亮,窗外的死寂过于冰冷,后排乘客间杂的抽噎又过于平淡。所幸强烈的比对并不能消散所有幸存者的生机。
王天风一直站在车头,鹰一般的眼睛直视前方,抿紧的嘴角中,全是压制的凶悍。
“死心吧。”明楼识破了他的意图,“能找到其他的交通工具,我也不会开这个。”
“我以为你喜欢宽松一点的环境。”王天风想也不想便说。
明楼扫了眼油表,余光瞟见王天风正从口袋中拿出通讯器:“你想做什么?要去找谁?我看你还是在救助站好好躺着,不要浪费救援资源。”
“只许你天南海北地找情人,却不许我做英雄?”王天风倒是出奇地耐心。
“不管你想救谁,那人可真是倒霉透顶。”明楼瞬间下了定论。
越靠近救助站,路面状况越发可怖,本就运行不畅的发动机发出的杂音也愈发高亢。在绕过一座半塌的天桥时,虽然明楼采取了完全正确的驾驶动作,但车尾还是不受控制地向残缺的立柱甩去。巨大的惯性回拽着方向盘,消减了他的操控能力,在他汗湿的掌心滑出了致命的轨迹。
乘客们眼见危险临近,纷纷抱着头,连滚带爬向车厢前部扑来。
只差不到半米,车身终于绕过立柱,转向成功。王天风无视了身后大难逢生的喜悦,淡定自若地将手从方向盘上撤离,向明楼点了点头:“不用谢。”
明楼却抬头看了眼倒后镜,猛地回打起方向盘。
乘客们还处在庆幸阶段,各自扶着座椅或栏杆,虽然有些惊吓,但不至于跌倒撞伤。王天风则猝不及防,终于失去平衡,退撞到了半关半闭的车门上。
“抱歉。”救助站的招牌已清晰可见。明楼心情轻松,朝王天风勾起一笑。

4 失散
梁仲春窝在一块变形的水泥拱面下,身后葬着一片眼望无际的碎玻璃海。
明楼被细碎而密集的反射折腾得眼眶发酸,开口便是气急败坏:“人呢?!”
昏昏欲睡的梁仲春勉强打开一只眼睛,登时大喜过望:“明长官!是明长官!!您终于来了!”
“人呢?”明楼单脚支地,稳住车身,做好了随时骑向梁仲春所指方向的准备。
“不知道。”梁仲春从怀中那个十分眼熟的旅行包中抽出一个黑色的长形盒子,“我送他去机场,半路遇到的这事。车子翻了,我们分别往两边摔,他的包砸在我肚子上。这东西一直亮着,但我不会看。”
明楼从他手中接过那只通讯器,点了几个键,没有说话。梁仲春的鼻子眉毛小胡须皱成一体:“那时我们已经下了高架,平路上滚了好几圈,我都没事,他肯定也没事!我的拐杖没了,挪不了窝,一直在这里等……等明长官您过来找我!”
明楼将通讯器往怀里一揣,将下巴向后仓促一点。
梁仲春不敢领会明楼的意思,犹疑半天,才试探地问:“您……还不走?”
“那边有个临时安置点,我带你过去。”
“您真的不走?”梁仲春大惊失色,“我我我这就来!”
他单腿蹦上了车座,举着包给自己和明楼遮光:“妈呀这刺眼的!明长官您小心。您是从哪儿来的?机场那边怎样?您没受伤吧?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
明楼收起腿,用力一蹬。自行车俯冲而行,颠过几处积水的低洼,浇湿了梁仲春的鞋。梁仲春不敢反对,一手抓着车座,一手护着旅行包,强行为自己解围:“都怪我挑的好地方,都怪我。这路真不好走,呵呵。”
“东西你看好了。”明楼抛来一句。
“定当不辱使命!”梁仲春下意识地挺了挺腰,表态得神气活现。

5 牵扯
明楼在淡水领取处遇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人。
汪曼春引以为豪的面容灰败得一塌糊涂,卷发松散在肩上,不管不顾地推开人群:“师哥!你没事!”
明楼拍拍她的手臂:“你放心。”
他想绕过她,却被死死拽住:“师哥你去哪?外面很危险,你不能出去!”
“我去找人。”
明楼回答得掷地有声,汪曼春却毫不畏惧地挡到了他面前:“东边北边全是废墟,已经没有路了。西边变成了凹谷,淹死了很多人。南面出现了辐射河,凡是靠近的人都要隔离。师哥,你累坏了吧,还是休息……”
明楼甩开了她:“曼春,保重。”
汪曼春扑了个空,愣了片刻,又追了上去:“你是去找明镜吗?她安全了,还上了电视,难道你不知道吗?对了你刚刚才到,你确实可能不知道。好,你要出去也行,让我陪着你!我们死在一起!”
明楼甚至没有回头。
“你没有取水!”汪曼春声嘶力竭地大喊,“就为了找人,你命都不要了吗?!”
明楼依旧没有停留。他坦然地踩过一地狐疑,大步离去。

6 某人
砖红色的河水里漾着一个倒影。
“放心,我不会掉下去。”明诚远远地说。
他坐在石块上,霞光映在眼眸里,染了满脸的振奋。明楼终于松了口气。他利落地拉起手刹,毫无形象地歪在椅背上。
“我可真累了。”他认真地说,“动不了了。”
“我也一样。”明诚说。
他们隔着好几米,对视良久,才各自缓缓挪动身体。起立都是艰难的过程。明诚僵直着脊背迈出步子,终于忍不住长声大笑。
明楼伸出双臂,括成一个圆弧:“来,过来。”
“我虽然没指望过你能开辆悍马或者坦克来接我。”明诚笑得声音都在抖,“可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种车的?”
明楼指了指车身上漆着的花体字:“看,‘游客专用’。”
“看不到。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明诚伸长右手,准确捕获了明楼的手臂。他终于扑进了明楼怀里,被他捞起躯体,扯上了冰冷的座椅。卷起的裤腿还是湿的,脚踝裸露在外,一握之间,满指冰凉。
明诚掰开明楼的手,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那边的路完全毁了,几十公里都见不到一块平地,我要不淌水过来,你更加找不到我。说起来你是没看到我刚才的英姿,那叫一个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完全够格参加奥运,说不定还能获得奖牌,为国争光。你是从梁仲春那边找过来的?算那家伙会做,我就知道他不敢弄丢我的通讯器。”
明楼没想说话,只是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干燥的吻。
明诚搂着他的腰,语意懒散。
“你来得比我想象的快,观光车先生。”

7 小弟
年轻人瘫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墙灰。他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试图吸引小跑而来的姑娘的注意力。
姑娘穿着跛了跟的小皮靴,围巾撕成了布条,果然被他无从收起的长腿挡住了前进的方向:“哎呀你让开!我要去打水呢!”
年轻人可怜而委屈地扳起自己的膝盖:“你给我半分钟,我我我是真的动不了。”
姑娘想了想,伸脚一跨,轻快地从他的小腿上越了过去,鞋跟甩起的土块落上了他因为满怀希望而震颤的胸膛。
有人笑出了声。
年轻人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直到姑娘提着小袋干粮,捧着半碗清水,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来,喝点吧。”她把碗递到年轻人嘴边,“不多,先对付着,我再去找。”
年轻人精神大振,但又被她的轻声细语戳出了含羞草一般的生命力:“你你你先吃!不,是先喝!也不,是先吃也先喝!”
姑娘瞪起眼:“你到底喝不喝?”
年轻人连忙遵命。
喝了水,他胆大了不少,不但勇敢地拉着姑娘的裙角让她坐下休息,更是扳着指头和她说起了话:“不是我身娇肉贵,我是真的累坏了!你想想看,我在高压区待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
姑娘半信半疑:“可是很多人都在外面呢,难道没一个找到你?老师在,郭骑云在,你哥哥们也在。”
年轻人叹口气,放下食指:“我大哥,在分岔路口犹豫了一秒,觉得我还能再撑会儿,所以直接去救我二哥。”
姑娘眨了眨眼。
“我们郭副官,”他放下食指,“在分岔路口犹豫了一秒,觉得我还能再撑会儿,于是去救老师。”
“我们的老师,”他放下中指,“在分岔路口犹豫了一秒,觉得我还能再撑会儿,于是去救……我也不知道他去救谁,反正他没来救我。”
“而阿诚哥,”他把无名指也放下了,“在分岔路口犹豫了一秒,觉得大哥老师郭骑云都在呢,肯定会有人来救我,所以压根就没出现。”
“那你最后怎么回来的?”姑娘投射来的眼神杂糅了同情和疑问,“你不是编故事骗我吧?”
“我真没有!他们搞不好到现在都没发现我还流落在外。”年轻人放下小指,气若游丝,“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一辆废料车经过,车斗里还有一个空位……”

8 隔间
灰色厚墙,圆形小窗。隔离间笼着冰冷的气息。
但人是火热的。明诚揪着明楼的衣襟,蛮横地带着他倒向铁架子床。他拉着兄长的手讨要一个亲密的拥抱,却没有得到满足。但他得到了十分深切的吻。明楼的指腹温柔而虚浮,撩过锁骨,擦过侧腰,停在髋骨上,刷出了轻微的触感。
明诚咬他的嘴唇:“快点,快。”
明楼半阖着双眼,睫毛被明诚吹着,沿着意义不明的节奏颤动。遮幕下的眸光带着钩子,钩得明诚着了火,动了气。
“我不来,你就自己来?”明楼问他。
“你觉得我不敢?”明诚瞪着眼睛。
他扯自己的上衣——隔离区专用,灰色,高圆领,后背有编号,下摆长得足以打三个结。腰露出来,胯露出来,胸膛半敞,专要逼得明楼无处安置。
但他的一只手还固执地留在明楼的后颈上,领口卡上了下巴,衣袖箍紧了上臂,身体如心灵,窘迫慌张,难以挣扎。明楼笑起来,温柔地解救了他,托起他泛红的脸,吻在眼睑上。
堤坝溃不成军。明诚咕哝着什么,又被情人压着唇齿吞了回去。他的脚后跟轻轻敲打着明楼的背,学起了明楼的语气,评价着自己:“没点规矩!”
明楼放纵他,把自己卷入更深的峭壁和锋刃。贴合,位移,他们用彼此丈量心跳和筋脉。揉皱的上衣挂在窗沿上,裸露的不是汹涌的情潮,也不是爆燃的欲望。肉体构成所有,感官即是一切。契合是历经千锤百炼的天赋,求生之幸与幸存之欲足以毁天灭地。
不在千山万水,不在此情此刻。

9 新年
平路太过寂静,坡路太过坎坷,而绝路总是彷徨。
他们毫无自觉地顶着对方的背号走出隔离区。总负责人挂着友善的笑容,亲自给他们带路:“明董事长送来的衣物已经放在里面了。更衣室另一头就是出口。”
“有劳了。”明楼说。
“不客气。”负责人微鞠一躬,“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更衣室空无一人。明诚将门关上,回过头来,又收到了一个吻。
“大家都觉得你要出山了。”他圈着明楼的腰,“退休时间即将结束,请问明长官感想如何?”
“没什么感想。”明楼满不在乎,“没有什么区别。”
“那也是。”明诚想了想,“反正我都会陪着你。”
他们换好衬衫西裤,吮着对方的嘴唇,为情人系好领带。门岗边有熟悉的等待。焦急的姐姐挽着小弟的臂弯,在新鲜的世界里踮着脚尖,向他们拼命招手。
“现在是0纪年了。”明诚也挽了挽明楼的手臂,“大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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