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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下皆阴影

【楼诚】战场上也许这样说(一发完)

弱弱地送送送给亲爱的灯灯老师(斗胆 @隔山灯火 ),十分不好吃,请允许我肉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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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缩着脖子,被王天风捏着后领,拎到了明诚面前。

明诚背后竖着机枪,满脸涂着油彩,面目出奇狰狞:“你怎么来的?!在这里干什么?!”

明台吞了吞口水:“阿阿阿诚哥,我来参军……”

“你不就上了个暑期班吗?还以为自己博士毕业了?”明诚一声怒吼,屋外路过的无关人等纷纷加速通行,“谁批准你来的?!”

“我。”说话的人显然极其欣赏这起兄弟阋墙的戏份。

“他是你的学生!他还没毕业!”明诚愤怒地一指。

“那是因为学校被轰炸,我们被疏散了!”明台大声说,“我所有的科目都是满分,完全达到了毕业生的水准!阿诚哥,我已经在家里待了113天,我应该来这里!”

“这里是红区,不是新兵蛋子练手的地方!”明诚“咣”地在条凳上坐下,裤管上干涸的泥浆爆裂开来,泥渣向四面八方弹开。

“只要他有我亲自签署的毕业证明,就可以留下。”王天风从容不迫地侧了侧身,避过了明诚的无差别攻击。

“毕业证明,对,他有吗?”明诚很快冷静下来,抄过一边的军用水壶,吞了一大口。

“他伪造了一个。”王天风气定神闲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拍在了明诚面前。

明诚脸上的油彩抽动起来,一场吞人的漩涡正在酝酿。

“只可惜他不知道,特批入伍还需要家长签字同意。”王天风和颜悦色地拧开笔盖,笔尖朝向自己,礼貌有加地递了过去,“明队长,请签字吧。”

 

明台顶着一张生面孔和若干与“弟弟”有关的名号,还没来得及接受整个营地的热烈围观,就被王天风轰进了巡逻组,月上中天才被发放回来。郭骑云迎接了他,通知他先到明诚那里挤一挤,五个小时后整装出发。

“不好吧?”明台反对道,“他是突击队长,我是空降新兵,人家要说闲话的。你给我找个地铺就行。”

“你以为你在家吗,还敢跟我讲条件?”郭骑云板着脸,“我看你是怕被他教训吧?抱歉,我没空管你,你不跟他睡也行,就地扒个洞窝着吧。”

明台皱了皱眉。郭骑云不知想起什么,语气软了下来:“听我的,别犟了。你会感激我的。”

他向来不擅掩饰自己的意味深长,但明台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也没再追问。他径直走向明诚的板房,门没关严,他一拉门把,顿时眼前一黑。

“阿诚哥!”他差点吓成了顺拐,“你干嘛还不洗脸……不我是说你干嘛站在门口不动!”

明诚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脸盆,昏暗光线里面孔上唯一异色的眼白一动不动:“正准备去。”

明台目送着他拐弯消失,这才有些丧气地进屋。简单的室内布置几乎不能读出身为他兄长的明诚的任何印记。他一屁股扎在窄窄的铁床边上,考虑再三,还是把手伸到了枕头底下。

果然有一块手表,和两张照片。

手表是熟悉的那一块,照片也是熟悉的单人照和全家福。明台仓促地把东西按原样塞回,随后定定地盯着房门。根深蒂固的影像记忆投在了米黄色的门板上。

明诚终于带着清晰可见的五官回来了:“还不睡?”

明台乖巧地点头:“现在就睡。”

他撑着床沿往地上一坐,翻身就躺,但肩膀刚塌了一寸,就被明诚伸手扶住:“你睡床上。明天起就要睡大宿舍了,今晚睡舒服一些。”

明台迅速坐直,转向九十度,朝另一个方向倒下:“那我先习惯一下。”

明诚抱着手看他,嘴里噙着笑:“是你自己说的啊,可别跟大姐告状。”

明台闭着眼睛:“大姐看了我的留书,估计还哭着呢。我才不要打扰她。”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我如果睡你的床,给大哥知道了,肯定要训我。”

明诚在一边的小桌子前坐下,摊开桌上的记事本和图纸:“大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可告诉你了,你要不想被训,就表现好点,他会看在眼里的。”

“会看在眼里?”明台重复了一句。

“恩,会看在眼里。”明诚低下了头,“快睡吧。”

 

启明星藏在云里,七人小队在浓烈而厚重的夜幕中启程,一走便到了破晓。大多数植被没能逃过密集的轰炸,所幸存活的残枝仍在千方百计伸展复苏。日光渐明,明台终于看清了手上的地图。

“就在那个农家乐?”

“是乡村俱乐部。”明诚纠正他,“上个月底,它被划进了‘不开火地段’。”

“刚好在战线交叉这里,确实是交换人质的好地方。”明台用手指沿着红色的曲线一路比划,“我们要怎么和他们谈判?”

“王参谋长说,我们有力量强大的筹码。”明诚回答。

“他说?”明台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

明诚没有开口。

郭骑云在一旁接过了话:“老师吩咐我们‘见机行事’,谁敢违抗?明诚在外面打了几个月游击,昨天下午才回来,你问他也是白问。”

明台立即调转风向:“你一直跟在老师身边,肯定知道得比较多?”

郭骑云抿起了嘴,目不斜视、正义凛然。

明台只好老老实实地走路,顺便听身后两名战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怎么都找不到。”

“应该是厨房拿去削土豆了。”

“不是吧?!那我用什么刮胡子?!”

“反正别用菜刀。别忘了杜旅长血的教训啊。”

郭骑云等着明台大惊小怪地咨询血的教训的细节,但居然半天都没有反应,实在忍不住发问:“你这是转性了?居然不插嘴?还是心情不好?”

明台昂着头,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是军人了,该严肃。”

“果然是转性了!”郭骑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战场上就该这样!”明台瞟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背影,“阿诚哥,我说的对不对?”

“对。”明诚头也没回,“战场上就该这样说。”

 

还能辨认出原型的乡村俱乐部,其实只剩了一小半。

明诚带着队伍,停在了焦黑的雕花拱门外。人质很快被押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长了一张十分眼熟的脸。

明台恍然大悟:“这……这是那谁的小叔子吧!”

郭骑云在喉咙里“嗯”了一声。

明诚没有说话。他持枪的手臂虽然垂着,青筋却爆了出来。他轻轻地挪了挪脚,向明台靠近了一步。

“‘王天风那个疯子,我就知道他别有目的!’”明台小声说,“阿诚哥,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这句?”

明诚充耳不闻,纹丝不动。 

他数着人质的数量,终于扬起了声音:“王参谋长派我们来交换人质。”

明台被卸掉武器,推了上前。对面丢来一个手铐,他被自己人反手锁住。郭骑云扶着明台的后脑勺,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用力样子,让明台面向对方。

“干什么?干什么?!”明台张嘴大叫。

“这是明参谋长的弟弟。”明诚冷静地说,“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你们都只赚不赔。”

对方显然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因此十分爽利地把无关人士给放了过来。明台十分配合地跺脚大骂:“为什么要用我去换人质!我也是你弟弟!”

明诚亲自上前,一手按着他的背,推着他向前走。

“大哥会看着你的。”他不带感情地说。

明台猛地回头看他,没有掩饰诧异和恐惧。他在跌撞前扑的过程中与那位小叔子错肩而过,摔进了敌方阵营。几只手粗暴地把他扯了起来,什么东西立刻抵在了他的腰间。他看到明诚和郭骑云挡在了人质和队伍的前方。

明诚笔直地站着,肩膀的线条流畅平稳。他面无表情。

“明队长,来日再见。”对方的首领挥了挥手,“我们会好好照顾令弟的。”

郭骑云看向明诚,等他下令,但明诚没有表示做出任何指示:“自从你们截断了辉江,炸沉了我们的‘辉江号’,明参谋长就被紧急调去支援了。”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王参谋长代行他的职务嘛。”那人笑道,“明参谋长要在这里,又怎么舍得把小弟拿来做人质?”

明诚微微笑了笑:“我也算是他的哥哥。”

“听说过。”对方一脸的不以为然。

明诚问道:“如果明参谋长已经不在了,他的小弟还有这么大价值吗?”

一片死寂。明台脱口而出:“你知道了?!”

明诚没有听完这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叩动了扳机。明台直直地站着,被身侧的人喷溅了一身的血浆。明诚毫不畏惧地举枪前行,郭骑云和跟队而来的四个士兵从他的身边迅猛扑出。

被解救的人质还没从事态突转中反应过来,战斗就已宣告结束。己方小队从泥尘和血肉中钻出,人数齐全,勉强也称得上行动自如。

明诚和郭骑云一边一个把翻倒在地的明台拉了起来。手铐的钥匙没法找,明诚掏出手枪,直接崩开。

明台扑上去抱住了明诚。

“大哥只是失联,也还不到一个月。祸害遗千年,他肯定没事。”他的脸擦伤了,鲜红的液体从眉骨上方流下,落在明诚肩上时,还带着温度。

明诚轻拍了拍他的背,防弹衣在手掌下发出了沉闷的一响:“站好了,别晃。”

 

他们在撤离的路上遭遇了袭击。

刚被解救的战友们虚弱多日,连奔跑的气力都所剩无几,他们不得不延长了撤离的线路,在一个废弃的谷仓暂避风头。郭骑云出外探查情况。明诚坚决地拒绝了讨论“先走后走”这一命题的提议,独自踱到了一边,状似思考。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他还没考虑清楚的战况。

明台走了过来,这让明诚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松懈:“你怎么知道的?”

“明堂哥给大姐打电话,被大姐听出语气不对,一追问就说出来了。”明台小声说,“我是偷听的,大姐可伤心了,甚至没留意到我出门。”

“神通广大的明堂哥。”明诚垂着眼,“你知道出了事,还赶着过来?”

“我本来就要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一定要来!”明台梗着脖子,“你不也一样吗?老师还跟我保证呢,说你刚回来,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明诚挑了挑眉:“他自己也知道瞒不过我,只是安慰你罢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明台偷眼瞧他,试探地问:“你俩不是有心灵感应吗?怎么样,大哥会没事吧?”

明诚瞪他:“哪来的心灵感应?就算有也是要屏蔽的,不然相处起来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说大哥会看在眼里,我还真信了。”明台十分沮丧。

“我又没说错。”明诚理了理袖子,“不管怎么样,大哥肯定会看在眼里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走下去,这是你我必须完成的默契。”

明台努力配合他的兴致:“这样一听,好像有些奇怪……是什么新式说法吗?”

“战场上的说法。”明诚拍拍他的手臂,“也许还有更好的,就留给你想了。总要预备说给大姐听。”

 

郭骑云飞奔而来:“有一只小队正向这边靠拢!”

他们匆匆启程,但整体脚力不支,队伍拉出了一条逶迤的轨迹。明诚跑在最后,他们顺利绕过了草棚、坟堆、和完好得几近诡异的寺庙,但还是没能甩掉一路尾随的危机。

“翻过山岗去!快!”他藏身在一颗枯树背后,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子弹开始跟上了他的脚步。他轻快地从山坡的最高点滑下,却被履带的声响惊得浑身一凛。他本能地弓着身体警醒望去,侧谷中开出了一辆装甲车。

有人扛着火箭筒,逆光而来。

不知趴在哪里的明台惊天动地喊了一声:“大哥啊!!!”

装甲车开上山坡,气势汹汹地进行碾压式报复。明诚和郭骑云分别攀上树枝,隐约见到了零星的枪火,和四散奔逃的人影。郭骑云松了一口气,正要通报喜讯,却惊恐地看到明台狂奔上前,死死地抱住了刚跳下车的明楼。

“他是想把你大哥抱起来转圈吗?!”郭骑云揽着树干,颤抖发问。

只有抖动的枝叶在附和他的话。片刻之前明诚还在的那棵树上已经没了人影。

于曼丽从装甲车上跳了下来,精神抖擞地搀扶伤员,顺便向大家解释:“没事了没事了!是因为有内奸出没,明参谋长才主动失联的!”

“我没说错吧?”明诚走近他们,“大哥真的在看着我们呢。”

明台打了个寒战,嫌弃地向于曼丽靠拢,但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们一眼。残阳明媚,人物轮廓有如剪影,明台揉了揉眼睛。

“不能揉!”于曼丽喝止他,“你在流血!”

明台听话地放下了手:“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他俩好像在发光。”

“才不是呢。”于曼丽拿出手绢,“是你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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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思+写了好几天了,还是不满意,唉
有任何没说清楚的地方请告诉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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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系列另两篇:

战场上千万不能说

战场上千万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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