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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下皆阴影

【楼诚/现代AU】我想知道去年夏天你们干了什么(全)

【修正了错别字的整理版,和以前贴的是一样的】

【欢迎阅读 : ) 这其实是我写的第一篇楼诚】

1

明诚挽着袖子走进明楼的房间,明楼从电脑屏幕后抬头看他。

“干劲大得不得了。”明诚告状。

“那你就不要由着他胡来。”

“这是谁的错?”明诚瞪他一眼,“搞不好我今晚都要泡汤了,你那篇东西自己校对去。”

“没问题。”明楼淡定,“反正我也还有好多个提案没看,吃完饭帮我泡杯咖啡,我奋战到天亮。”

“你觉得这样有用吗?”明诚板着脸。

“对你不就很有用吗?”

两个人大眼对大眼地互瞪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明台惊天动地的喊叫:“大姐!!!!!!!!!!!!!!!!!!”

随后便能听到明镜心花怒放的声音由远到近、从院子到门厅:“总算是回来了!唉,姐姐也是没办法,今天这趟非去不可,回来的时候还一路堵车,真是气死了!你自己回来的?机场好不好打车的呀?路上塞不塞?回家有没有先吃点东西垫着肚子?你这一年有没有好好吃饭?来脸转一转不要背光,我看你瘦了没有……”

明镜捧着明台的脸看了又看,开心得不得了,转头看见明楼和明诚从书房里出来,嘴角立刻一拉:“你们做哥哥的怎么一回来就待在房间里呀!走不开去接他就算了,下班了也不陪他说说话!”

“他才不无聊呢,”明楼说,“您看看我们家里。”

明镜这才发现厅子里乱七八糟:“这是在干什么呀?”

“小少爷在找您那支宝贝钢笔呢。”阿香在一旁捂着嘴笑。

“什么钢笔?”

“就是印花错了位,把一对拥抱的情侣印成了接吻的那支!”明台挽着明镜的手臂,“以前明明放在那个花瓶旁边的,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

明镜想了想:“笔盖上有蝴蝶那支?”

“恩恩!还有长长弯弯的触角!”

“唉,那老古董又不是什么名牌货,你找它干什么呀?要钢笔,你大哥书房里多得是。”

明台嚷嚷:“我跟同学打了赌,输了要请他们吃饭的!”

“你活该,”明楼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谁叫你不先跟家里打个电话。”

“好啦好啦,”明镜说,“慢慢找慢慢找。来,我们先吃饭。”

 

吃完饭明台忙着哄姐姐开心,没再提起这事。明诚乐得清闲,连忙躲回房间帮明楼校对文章,一下就过了十一点。他听见明台送明镜上楼,打开门和姐姐说了声晚安。明镜诽了楼下的明扒皮两句,叮嘱他和明台早睡,就回去休息了。明诚看着她关上卧室门,转向还赖在走廊上不走的明台。

“缺钱别找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坐经济舱回来的。”明诚虚点了点他的脑袋。

“我这不是要跟同学打好关系,免得产生距离感嘛。”明台大喇喇地走进他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

“女同学吧?”明诚瞟他。

明台挥挥手:“阿诚哥,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哦。”明诚干巴巴地表态。

“阿香说,她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那支钢笔了。但我刚刚想起来,我走那天还见到了它。”

一听又是钢笔的事,明诚就头痛:“所以呢?那已经是一年前了。家里东西这么多,这些小物件只有你不找的时候才会出来。”

明台趴在床上,托着下巴,双眼炯炯有神:“阿诚哥,我这么笨,去年的事都想起来了,你这么聪明,家里哪有什么能逃过你的法眼?就帮我想一想嘛。”

“小少爷,我要是想的到,一早就帮你找出来了,哪要花那么多时间帮你翻箱倒柜,结果现在还没把工作做完?”

“我启发一下你!我走之前找笔用,但电话架上的笔一支都写不出来,我就在花瓶边上拿了它来试。”

“那钢笔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明诚失笑,“怎么可能还写得出来。”

“我那不是找急了嘛,”明台哼唧着,“我又没进大哥书房的权限,当然是先在厅子里找啦。”

“什么叫没进大哥书房的权限?大哥是叫你进去先敲门。”

“是是是,只许你带钥匙,不许我不敲门行了吧!”明台说,“我发现写不出来以后,随手就放在了桌子上,后来就飞香港了。是不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到它了?”

“好啊,说来说去,原来是你用完东西不放回原处!”明诚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哎,这么说我又想起件事,那天好像有人挨了好大一顿骂哦?”

“这你倒是记得!钢笔的事怎么不记得!”

“那可不一样,”明诚笑道,“小少爷夜不归宿还不开手机,急得大姐差点报警,这种事情别说是去年,十年我都不会忘。”

“是是是,看我挨打挨骂你最开心了。”明台抱着枕头坐起来,“阿诚哥,你要记得帮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打赌输了可不是请吃饭,是要输钱的。要是真的找不到,你得支援我。我们俩最好了,看在我给你带的礼物你很喜欢的份上,千万不要告诉大姐哦。”

“告诉大哥就不怕了?再说了,你买礼物是用谁的钱?”

“你有什么事会不告诉大哥吗?我早习惯了!”明台哼了一声,“用大哥的钱给你买礼物,也不违反你杜绝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作风吧?”

明诚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他狐疑地看着明台,小少爷眼中带着一丝得意。他拍了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起身:“晚安阿诚哥!我回去睡觉啦。”

明诚摇摇头,压下隐隐的不安,继续工作。又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楼梯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还没好?”明楼戴着眼镜,在明诚开门的时候刚好走完最上一层台阶。

“差不多了。”明诚让他进来。

明楼搬了凳子坐下,伸头看屏幕上的数据:“我这老板真是新时代的雷锋,又主动来给秘书打下手了。”

“难道不是某人咎由自取还连累了我?”明诚把电脑向他的方向转了一下。

“被连累的是我吧?”明楼说,“谁要你明少爷三头六臂神通广大,拿支钢笔就能溜门撬锁……”

一声钝响,明台大力把门推开。他手里的平板从下向上打着光,照得整张脸面容可怖:“原来是你们!!你们拿我的钢笔干什么去了??!!”

2

明台觉得事有蹊跷。

他追着明楼,明楼把他撵走了。他抓住明诚,明诚一口咬定那只是明总用了一个类比的手法来表达自己对明秘书长工作能力的赞赏。他跑去找大姐告状,大姐居然有些神色迟疑,告诉他没了就算了,以后别乱打赌。他使出最后的大招准备潜入明诚的房间一探究竟,不料房门竟上了锁。

“阿诚哥~~~~~”小少爷的委屈突破天际,扯住了明诚的裤脚便不愿松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明诚死命提着裤腰,生怕裤子被他拽下来。

“你每一个字都是破绽你知道吗!”明台悲愤,“阿诚哥你都懒得敷衍我了吗!”

“小少爷,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大哥要骂我的。”

“不就是去跟他打个羽毛球吗!说的跟什么是的!”

明诚寻了个破绽夺路而逃,声音远远传来:“别再纠结了,忘了这事吧!”

明台气绝。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找不找得到钢笔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真相。

阿香来来回回地走动,见他皱着脸坐在楼梯上,冥思苦想足有个把钟头,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少爷,阿诚哥说得对。大少爷和阿诚哥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只怕没辙。”

“这事是真的奇怪。”明台托着下巴,“大哥说阿诚哥会溜门撬锁,可什么锁能用钢笔开?难道阿诚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考了个特工证?好吧,就算是真的拿去撬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又有什么东西要这么保密?大姐的态度也很奇怪。那支笔是她的,她却一点都不着急,还一副要我快点忘掉的态度,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要保密的东西,通常都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吧?”阿香认真地分析。

“明公馆哪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东西啊,”明台很自信,“大姐每一张卡的密码我都知道。哼,除非是大哥偷偷把我穿开裆裤的照片锁了起来,定时拿出来欣赏。”

阿香笑得前仰后合。打完球回来的明楼和明诚看见她歪歪扭扭的背影,都有些莫名其妙:“阿香笑什么呢?”

“我说我怀疑你们把我穿开裆裤的照片锁起来了。”

“你这又是发什么癔症啊?胡思乱想的。”明楼在沙发上坐下,“可惜了,我们家倒还真是没人见过小少爷您穿开裆裤的样子。”

“我到这里的时候都五岁了,穿什么开裆裤!”明台愤怒地说,“我这是打个比方,用一种夸张的手法来表达你们有秘密不告诉我的荒谬性!”

“为什么我们什么事都要告诉你?”明楼淡定自如,“管你吃管你住,还要定期给你播报心理动态?太天真,跟了疯子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又诋毁我老师!小心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帮我分析一下!”

“你敢!”明楼把水杯重重一放。

“我怎么不敢了!”明台梗着脖子。

“我就知道他跟着疯子没什么好处。”明楼对明诚说,“你看,这吵架都不会吵了,尽在耍赖。”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明台进步了,会抓弱点了。而且明总您什么时候吵赢过王天风?”

“什么时候都是!”明楼一脸不可思议,“是他从来吵不过我!!”

明诚耸耸肩:“那为什么每次都是您大人大量,要跟他动手?”

“你站哪边的?什么时候帮王天风说话了?!他说你是街头画家你都忘了?”

“要不是你非要揍他,我就不用去拉架,他也不会把矛头转向我。再说了,你不也三天两头说我画技上不了档次吗,保不准这话就是从你这里来的。”

明台听着他们的话题走向已经偏去了喜马拉雅,知道自己和他们的脑电波连接又被强制下线了。他默默地站起来,转身回房。

请多给弟弟一些关注!他在心里呐喊。

明楼和明诚见他进了房间,对视一眼。

“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明诚问。

“这小子,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明楼说。

“那怎么办?”

明楼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怎么办,他还能有什么花样。”

 

第二天明诚从公司回来,给明台带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明台警惕地接过;“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明楼在一旁发表意见:“不要就算了,阿诚大中午顶着热头去给你买,你还不乐意了。”

明台撅着嘴拆开,里面是一支钢笔。

“哼,还说不心虚呢。”他举高了笔,对着光看笔杆上刻的商标。

明诚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小少爷,现在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也肯定不信了。这次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咱们翻篇了,好不?”

明台抿着嘴,看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明楼的公文包和解下来的领带,还从口袋里掏了块手帕递给明楼擦汗,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在叫嚣。

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这家里还真有一个。

“阿诚哥,”趁着明楼走远,明诚在他身边走过,他低声说道,“你锁着还不能让人知道的,该不会是恋爱信物之类的东西吧?”

明诚顿住了脚步。

明台继续说:“你回国后别说女朋友,连约会我都没见过。那这些信物都是谁给的,或者说,给谁的?”

“明台,”明诚表情严肃,声音镇定得有些过分,“你昨天说我杜绝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作风,是从哪里听来的?”

3

去年夏天的那个晚上。

参加同学聚会的明台听到了几句含沙射影的酸话。他喝的不少,所以更加不懂得忍耐,只一拳,就揍歪了那个醉汉的鼻子。

出租车只开到别墅区外。他努力抛下不快,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步行回家。还挺早的,大家一定想不到自己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喜滋滋地想着,一边踢路上的小石子。天上好像有星星。

隔着院子的栏杆,可以看到除了门廊和明楼的房间亮着灯,其余区域都一片漆黑。是了,大姐和阿香正在从苏州赶回来的路上,估计要半夜才到。阿诚哥嘛,大概又长在大哥书房里了吧。

明台想起出门前,明楼指着他的鼻子教育他的话:“你敢不在大姐到家之前回来,就准备好去捡自己的人皮吧。”

哼,他撇了撇嘴,就知道吓唬我,这回该你报应了。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悄悄走近明楼的窗户,一边在心里筛选窗户惊魂的最佳方法。

明楼在屋里开口了:“你还真去了啊?”

“去了啊,刚好给他回来解解酒。”明诚的声音。

“排了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我把手机充足了电才去的。”

“满头大汗,还不擦擦。”

“没事。去的时候路上有人刮了车,耽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担心死了,生怕白跑。”

明楼哼了一声:“来回三十公里排队一个小时,你就宠他吧。”

“宠弟弟这种事,您该跟着我学。来,沾沾小少爷的光。”

窗户关着,窗帘拉的不太牢,勉强露出一条缝隙。明台瞪着眼,看见明楼就着明诚的手吃了块东西,还认出了桌上熟悉的包装盒。

他很是着急,既想立刻跳出去抓他大哥的现行,但又还没拟好吓唬他们的最佳方案。

明楼含糊地说了一句:“臭小子嘴就是刁。”

“好吃吧?”

“好吃。”

“小少爷喜欢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哎哎哎,不准拿了!明台回来还要吃的!”

“真是反了,”明楼每一个声音都吃出了翘舌的味道,“明明是我出的钱,我是不是还要回避了?”

“作为你的秘书,我一向坚持杜绝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不良风气。”

“那明秘书长犒劳犒劳自己,我沾点光行不?”

明诚的声音开心而得意:“我从不乱吃东西,这是保持身材的秘诀。”

明楼嘟囔了句什么,明诚低沉地笑。屋子里安静了一阵子。明台皱着眉,调整了一下角度,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他们的方位。

这才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明台愣住了,窗帘缝中影影绰绰拥吻的身影烫伤了他的眼睛。上一瞬还在脑袋里灼烧的酒精,已然凝成了锋利的冰刃。

他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开始向外跑。但是能去哪里?他绕着院子跑了一圈,最后喘着气,窝到了最角落的葡萄藤柱下。心里堵得太满了,他甚至想再回去看一眼。只要他俩没有黏在一起没有做任何出格的动作,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立刻就苦涩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看错。无数记忆的片段如潮水般涌来,纷纷指向了方才的现实。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然后把手机关了。

“老师你说得对,谁都不能相信。”

 

过了不知多久,明镜的车子开了进来,再过了几分钟,便能清楚地听到她大发雷霆的声音。明台靠着柱子按了按手机,再次确认它已经被关掉了。

他没有想好,他需要时间。

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阿香终于惊叫起来:“小少爷回来了!”

他直挺挺地跪着,眼睛透过震怒的大姐,看到两个哥哥交换着眼神,一前一后地出现。

“你看他们做什么!你那是什么鬼样子!还知不知道自己错了!”明镜生气的动作带倒了电话架,电话和笔散了一地。

姐姐并不年轻了,眼角有了细纹,鬓边藏着白发。姐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个家。

明台也要这个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家散了的样子。

进门前他打开了手机。划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后,他打开了王天风的那一条:“相信自己的思考。”

他心底有了个自嘲的想法。

没想到这个家居然也有要靠最没用的我来拯救的一天。

4

明台觉得自己知道明诚的一点秘密。

他撞见他频率颇高地买新的日记本,每天晚上都花很多时间在上面写写画画。青春期激素下每天都活在浪漫里的明台暗自下了结论,把这当做他和明诚的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明诚虽然带着他玩,帮他打架,迁就他照顾他,但始终还是和明楼关系比较密切。小弟难得觉得自己有胜过大哥的一天。

彼时明楼刚刚断了与汪曼春的浪漫情缘,独自在巴黎求学。明台隔着千山万水,在视频通话里半抱怨半炫耀:“阿诚哥每天都写日记,还全都藏起来不肯借我看,他肯定有好多好多心上人。”

去年,他在撞破秘密之后的十几个小时就离开了家,自比为一个披覆着重物夺门而逃的偷渡客。他花了许多时间从过往的回忆去推断他们的情感轨迹。这些推断没有别的用处,只能证明明楼和明诚这两个强大的个体始终是睿智而清醒的。他们不会误读仰慕或者爱惜,更不会轻率地托付和纵情。

 

明诚带着明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衣柜门打开,从最下层拿出一个木匣子。

“这是以前大哥在古董市场上掏回来的,见我喜欢就给了我。后来锁坏了,我不敢跟别人说,只好自己想办法。我找了些工具,研究了好多天,又撬又拆的,最后发现里面有个小钩子,勾起来就能打开,放下就能锁上。”

他展示给明台看:“大姐那只钢笔的笔盖上不是有只蝴蝶吗?那个弯弯的触角,是我唯一找到的能把钩子提起来的东西。那天送你去香港,从机场回来后大姐去了公司。我们看到这笔放在桌子上,心血来潮就想故技重施,结果一个不小心,把钢笔折断在了里面。”

“现在还锁着东西吗?”明台盯着那只旧木匣。

“等我得偿所愿以后,拿不拿出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也开不了了?”

“你大哥太暴力,整个盖子都卸下来了,笔还卡在里面。”明诚把盖子掀开。

木匣里整整齐齐地摞着十几本厚厚的日记,有的发了黄,但全都压得平平整整。日记本下面还垫着厚厚的一沓画。明台翻开看了看,有油画,有素描,有水彩,但主题都是同一个人。

明诚温暖地笑了:“我以前很苦恼,后来去了英国认识了新的朋友,还以为自己能走出来。但是没有办法,我被我的感情困住了。可无论如何,这个家不能因为我们而被困住。”

明台放下了画,莫名觉得眼睛酸酸的,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开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大姐?”

“坦白说,我们不知道。”明诚回答,“谢谢你替我们隐瞒。”

“我才不是为了你们!”明台负气地撅起了嘴,“我不看啦,看得我眼睛痛。”

他踢踢踏踏地向外走去,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究竟是怎么个不小心法,才会把钢笔断在里面的?”

八面圆通的明诚难得地沉默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滚。”

 

搞定了阿诚哥,自然也就搞定了大哥。

“大哥,这个蓝色的是限量版,是不是很好看?”

“价格也很好看。”明楼头也不抬。

“你看看嘛看看嘛!哦不看就算了,到时我穿给你看。”

明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给报纸翻页。

明台蹭到明诚旁边:“阿诚哥,我把地址发给你啦,直邮中国,支持银联卡付款!”

明诚看明楼:“买不买?”

“买。”明楼拖着声音说,“小少爷说要买,不买要造反。”

“嘿嘿,”明台开心地跪在沙发上,“阿诚哥,顺便再帮我把购物车清空吧。”

“臭小子!还有完没完了!”明楼脸一板。

明台才不怕他:“你凶我,你凶我我告大姐!再说了,你俩成好事都没有派喜糖,帮我买点东西怎么了!”

明诚在一边点着手机:“你购物车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什么玩意儿?!”

 明台凑过去:“我想送给大姐的。”

“大姐?!”明诚受到了惊吓。

“怎么了?明明很别致!我去过那么多跳蚤市场,都没见过比这个还漂亮的。”

明诚无语地看他一眼,继续检阅。

明台说起大姐,马上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钢笔这事,大姐好像一直不想我追究,这是为什么啊?”

“大姐从来都叫你好好学习,不要管乱七八糟的闲事。”明楼说。

“不乱七八糟的闲事就可以管啦?”明台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按说她肯定不知道你俩的事啊。”

明诚把手机还给他:“大姐有大姐的考虑,你好奇可以,别把我们兜进去啊。手机拿着,帮你清空了。”

“谢谢阿诚哥!”明台欢呼。

明诚拿手指点了点他,又忍不住笑了。明台低着头检查明诚的成果,又想起第二件事:“我老师是不是也知道你们的事啊?”

明楼虎着脸:“我跟他很熟吗?他知不知道关我什么事。”

明台揣着双手屈起膝盖:“大哥你又来了,你们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老师不是都到我们家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好多了呢。”

明楼刚刚还是佯怒,这下是真的变了脸色:“王天风什么时候到家里来了?!”

“就我去香港后不久啊?你不知道?阿香告诉我的……”

明楼已经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阿诚!手机!”

明诚一手从明台手里抓出他的手机递给明楼,一手挑了个苹果啃了一口。

怀疑自己听觉断片的明台目瞪口呆。明诚解释道:“大哥的号码早就被疯子拉黑了。我手机余额不足。”

明台再次目瞪口呆,但是明楼已经拨了号,他来不及计较,连忙贴了上去。

“疯子!!!!”明楼的开场毫无创意。

“毒蛇。”那边倒是很镇定。

“你胆子肥了啊,居然敢到我家里来!”

“你家里我不能去吗?”

“你到我家里来,你问过我吗?!”

“我为什么要问你?你家里你说了算吗?”王天风不紧不慢地说,“你成天系在裤腰带的那个,都比你在家里说了算。”

明楼冷笑:“是啊,我说了不算。所以你千万不能来问我,问了我,你根本进不来我家的门!”

明台趴在明楼背上,听得津津有味。这时明诚拉了拉他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明台眼神一溜,连忙窜回沙发,离明楼要多远有多远。

“王天风我告诉你,你对我说话小心点!你以为明台的事过去了?做梦!我明楼……”

“你明楼要怎么样啊?”刚进门的明镜站在厅子里,凉凉地问。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明镜把手提包掼在茶几上,“王老师怎么说也是明台的老师,你这么对他耍威风,明台以后不读书、不毕业了?你当大哥的能不能为弟弟多想想!”

明楼规规矩矩地说:“大姐,王天风那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要你教?我认识他比你晚很多吗?还有阿诚!平时你大哥吃块蛋糕你都盯得死死的,现在打电话去骂明台老师怎么也不管管?!你们啊,就是放假闲的尽惹事!有那个功夫,专心谈恋爱好不好啦!”

“大姐说的是。”明楼自动回复,目送明镜蹬蹬蹬地走上楼梯。

等他回过神来,明镜都快走进房间了。他扭头看明诚,明诚已经彻底吓呆,双眼发直地回看他。

明台张大了嘴。

明镜也反应过来了,僵硬地停住了脚步。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明楼的声音才在一片死寂中响起:“大姐,您说谁在谈恋爱?”

5

明镜心里总有股气。

开始,她恨汪家罪大恶极,怒宗族亲戚凉薄贪婪,憎自己人微言轻。后来,她气明楼和汪曼春暗通款曲,气明台被人编排,气明诚十岁了还跪在地上捡饼干碎。直到现在,她也怨明楼不讨老婆、明诚敷衍相亲、明台人无定性。

有的气她发泄得彻底,有的则始终摁在心上。家里的弟弟们在外面怎么样,在家又怎么样,明镜一清二楚。有时她甚至有些错觉:明台还会挨骂挨打呢,这个家里都宠着的,似乎只有身为大姐的自己。

因着这点错觉,明镜有了新的意识。既然她对明家人的生活准则和道德信念有着足够信任,那自己的众多怒气怨气无非只是不够成熟的情绪宣泄。她在艰难守业的日子里全靠家的信念作为支撑,自然也逐渐明白再深厚美好的感情,都需要付出一些明楼嘲笑的,所谓的“wei(二声)wen(三声)思想”。

对付一对真挚动人、彼此深爱的情侣也一样。

 

此刻她站在二楼,背对着如临大敌的弟弟们,眼眶有些湿润。

明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紧张得手脚都不对了,心一横,干脆也跪了下来。

“你胡闹什么,走开!”明楼低声说。

明台委屈:“我,我我我我……”

明镜听到了这第三声跪地,终于找到借口般地回过头来:“明台,你跪什么?”

“我,我我我也恋爱了……”明小少爷低着头。

“什么时候的事?”

“我、我还在追她……她,她是我同学,叫于曼丽……”

“你是认真的吗?”明镜的声调有些高。

“啊?”明台一愣。

“我问你,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明台有些着急,话语冲口而出。

明镜说:“好,我记住你这句话。感情之事无法强求,不分对错,不在乎过程,更不需要结果。只要态度认真一心一意,就足以堂堂正正,更不必于心有愧。”

“啊?”明台又是一愣。

“听到没有?”明镜喝道。

“听到了!”明台连忙回答。

明镜又问:“听到了没有?!”

明台反应过来,连忙偷眼去看跪得笔直的明楼和明诚,恨不得踢他们每人一脚,让他们快些出声。

“听到了,大姐。”明楼和明诚同时回答。

明镜几步跨进房间,砰地摔上了门。

 

明台见二楼没了动静,悄声问:“大姐是怎么知道的?”

明楼显然也毫无头绪。他看着明诚,明诚仍然低着头,但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别胡思乱想。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一样。”

“就是啊阿诚哥,”明台难得地接上了明楼的思路,“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姐最开明了,不会有事的。”

明诚在心里叹了口气,勉强提起精神笑了笑:“小少爷,你今天够义气啊。你追的女同学,就是上次一起坐经济舱回来的那个?”

“你真能猜!”明台竖起大拇指,“阿诚哥,我能不能成功可就靠你啦。”

“追女孩子我可帮不上忙,”明诚自然知道他说的帮忙指的是什么,“这得找大哥。”

“找你就是找大哥嘛,”明台眨眨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大哥的钱都在你手上?”

明楼没有出声,他见明诚缓了过来,忍不住对一家人相互隐瞒同一个秘密的荒谬之处进行了略微的思考。

明台已经跪累了:“接下来怎么办啊?大姐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没人开口,明台自己回答:“不过也不关我事呀,我可是要带女朋友回家的,大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收起一条腿正准备爬起来,明镜的门开了。

明台反应迅速,立刻跪好。

“大姐,您出来了。”明楼温和地说。

明镜没有说话,一步步下了楼梯,站在他们面前:“明台,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撞见他们……”明台揣摩着明镜的脸色,“在行一些……不太轨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台拿不准明镜的想法,还在思考该怎么委婉回答时,明楼已经接过了话去:“大姐,您知道多久了?”

“我知道多久了关你什么事?我今天不说漏嘴,你准备什么时候来告诉我?”

明楼还没回答,明镜又转向了明诚:“还有你,有好几次你都想跟我坦白了是不是?为什么最后又收回去了?”

明诚看了明楼一眼,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刚要开口,却被明镜自己打断了:“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看,这多荒唐,全家人心知肚明,就是没人敢开口捅破。”

这话跟明楼心中所想倒是不谋而合了。他抬头看着姐姐,眼神清明而坚定:“大姐,让您担惊受怕了,对不起。”

明镜哼了一声:“都起来吧。”

明台一咕隆爬起来,就去给明镜倒茶。明楼明诚对视一眼,站到了一起。

他们心里其实有很多的话,但目前似乎并不是适合长篇大论的时机。此时此刻,他俩都有些后悔。如果一开始就选择坦白,大姐就不必怀着一颗极其不安的心去观察和判断他们,他们也不必一直忐忑不安地、以等待判决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地无计可施。

那边的明台已经顺利切换了状态:“大姐,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好久啦!”明镜还是有些负气,“你大哥手脚那么重,还以为他半夜上楼下楼我不知道。我们家啊,还是你最乖了。你要加油,早点把你喜欢的姑娘追到手。”

被夸奖的小少爷开心地被姐姐顺毛:“大姐,他俩这次东窗事发,跟你的钢笔也有关系呢!”

“钢笔?”

明台手舞足蹈添油加醋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番,着重介绍了明诚木匣子里的艺术作品,最后还不忘提问:“大姐,你干嘛不让我追究这钢笔的事啊?”

明镜想了想,拍了拍明台的手:“明台,你大哥他一天到晚都气我,今天我也要气一气他。”

明楼站在一边被突然点名,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明镜看也不看他:“这支钢笔呢,是一个故人送给姐姐的。去年你去香港后,这个人来了我们家一趟。我当时从楼上下来,看见他就站在放钢笔的那个架子前。后来你们说钢笔不见了,我就担心会不会是他念着旧事,偷偷拿回去做纪念了。”

明台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故事,心里浮起一个猜测:“姐姐,那个人是谁呀?”

明镜微微一笑:“能气你大哥的,还能有谁?”

明楼的脸刷地绿了。

明台看向明诚,明诚正咧着嘴开心得很。明镜也高兴起来,走过去挽住了明诚的手臂:“阿诚,走,阿香今晚不在,我们俩去做饭。”

“好咧大姐。”

两人向厨房走去。明诚回头看了眼明楼,用全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地问:“大姐,王老师他去年夏天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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