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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之下皆阴影

【楼诚/AU】你和路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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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被爆破轰成了白昼。

上千吨储水呼啸着吞噬了被炸得粉碎的堤坝。河流沉底,焦土上浮,广袤大地之上,白色巨响滔天而来。

“给我上!!”王天风踩着梯子撑着屋檐,“给我把并轨接站救下来!!”

下山的道路瞬间挤满了从各个营地狂奔而出的战士。没什么人敢向王天风正眼张望,毕竟郭骑云不在他身边这一事实大大增加了他的可怖程度。这当然不是郭骑云的本意,但他从傍晚开始便带着兄弟们在外执行任务。大水冲断了来路,他们困在砖石搭就的临时工事里,险些没能等到一只临时组建的营救小分队。

“所有长手会动会喘气的,基本都扛沙包去了。”营救队长被大树砸伤了腿,和郭骑云躺成奄奄一息的两条平行线,“我们这么辛苦才把那破站给抢下来,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肯定也去了。”

郭骑云断了几根肋骨,血沫随着声带振动,浸透了整个口腔:“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方位?”

“蒙的。你们没法自己回来,说明不在这边,就在那边。”小队长有气无力,却充满壮志豪情,“你是不在现场,不知道我多有号召力。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我一声令下,各路英雄粉墨登场,八方好汉眼冒精光,就像见到了你女朋友的巨型广告一样。”

“明台!”郭骑云发出一声嘈杂的怒吼。

“我这不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毕竟这任务是你替我去的。”明台举单手投降,“不过我现在觉得他们说我视角有限不利于观察周边事物简直是扯淡,我一只眼睛都能看到你的手表在砖头堆里反光呢。”

“所以,才……”

“不然哪里看得到你们在哪,一个个黑不溜秋的。”明台没什么耐心,“对了,听说你女朋友签了文艺慰问合同,她会不会到咱这山旮旯来呀?”

郭骑云被他捏住了思路,还顾不得反驳后半句话,胸腔里便装满了愧疚和感激:“多谢,你了。”

“感谢月光明亮吧。”明台呻吟了一声,双手搬着伤腿,换了个姿势,“啊,我好饿啊,能不能给我来个鸡腿以形补形啊……”


炊事班确实做了鸡腿,但还没划分出战地医院的份额,就被从前并轨接站,现一片汪洋奋战归来的弟兄们给截了胡。

“辛苦打了两个月,还没守够两星期,就这么泡汤了。”负责指挥救援的团长光着脚坐在指挥部的条凳上,随身携带无数泥水混合物。他叼着一只鸡腿,从口袋里掏出彻底变形的烟盒,“哎你看我这用词,还真的是‘泡’汤。”

“只能另谋出路了。”明诚皱着眉头,眼睛红得像通讯班24小时不灭的信号灯。这是他值守的第三个通宵,王天风甚至否决了他加入抢险队伍的申请。

“别以为你可以私自淹死在那里。”这是王参谋长的否决理由,原话。

团长把软绵绵的烟一根根掏出来,又一根根掐过去,大致表示一种无论如何也要藉此获得感官愉悦的决心:“想走西面得化身超人,想走北面得变身海军,啃着树皮好不容易推进的那几十公里,现在也统统‘泡’汤了。”

“这样一淹,他们至少要损失两个中转站和一个弹药库。”明诚说,“既然守不住,也绝不让我们得到,典型的鱼死网破思想。”

他轻轻敲着桌上的地图,另一只手拉开抽屉,递过去一只烟。团长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眼睛向下一看,明诚的指腹之下,正好压着六十三号公路。

“幸好占了座山,虽然走不出去,也不至于结伴去做水鬼。”团长骂了一句,“这谁的烟?味道能淡出鸟来。”

明诚瞟了瞟门外,王天风站在那里训人,脊背向上,全是黑油油的戾气。

“走了走了!”团长立刻抓起鞋子,鞋里的水没倒干净,哗啦啦全浇在明诚脚背上,“对了,你没鸡腿?不饿?”

明诚想拿纸团扔他,但手臂酸软,决定还是节省力气:“你都啃得只剩骨头了,才想起来问我?”

团长狼狈而逃,头也不回挥了挥手:“你是众所周知的明神通,想要什么自然是有办法的!”


区区一个鸡腿,明诚当然有办法。

但他舍不得吃。鸡腿睡在明楼的口盅盖里,口盅盖睡在他怀中,他窝在明楼的单人办公室角落,打起了安稳的小呼噜。屋外人来人往,卯着劲侵略他的鼓膜,一墙之隔的大锅大灶也不甘示弱,烟气尘土打着旋只往他鼻腔里钻。明楼坐在由砖块和瓦盆撑起的板凳上,挽着袖子在大铝盆里洗菜。胡萝卜和玉米在空中倏然相遇,又扑通坠落,水滴溅在明诚的鼻尖上,丝毫无碍。

“不对啊。”明诚迷迷糊糊地主动醒来,大脑在指挥他完全睁开眼睛之前,先下了发出感叹的指令。

“什么?”正在整理纸箱的明楼没有听清。

“果然不是在家里。”明诚眨着眼,心安理得地维持着熟睡的姿势,“不然大哥怎么会主动做事。”

明楼立刻摆出了一副施教于人的样子。明诚抱紧了怀中的宝贝,靠着土墙直起了腰:“他们都叫你楼哥?”

“你听到了。”

“‘楼哥,今天的饭不错,比昨天的熟,不如前天的焦。’”明诚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南方口音。

“拿来。”明楼向他走去,直接用上了安抚的语气,“我给你热一下。”

明诚迅速举高了双手。

明楼走向炉火的背影把他卷入了幼时的一些片段。他揉了揉鼻子,别扭地抬着眼皮,想凝固视线,又想干脆剥离。明楼却似浑然不觉,只是举重若轻地问他,究竟有多久没有睡过觉。

“指挥部根本没法睡。”明诚于是理所应当地抱怨。

“因为王天风不给你睡,还是因为他打起呼噜来就像个男人?”明楼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因为指挥部的椅子有着千钧分量,因为他没法对着红线愈来愈多的战略分布图安定心神,也因为他肩上的旧伤总在深夜隐隐作痛。但纵使理由有千千万万,明诚始终没法阻止自己热切地回应明楼。

“大哥说的都对。”他咧着嘴,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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